娃娃皇帝娃娃宰相第4部分阅读（1/2）

人满为患，在贡院东街、贡院西街和贡院头条、二条、三条几条街巷的所有客栈全都住满了人。

贡院为三进院落，大门为五门对开，称为第一龙门，上面高悬着三块牌匾，东边那块牌匾上写着“明经取士”，中间一块题字是“开天文运”，西边那块题字是“为国求贤”。

进得贡院第二龙门，也有人称之为“内龙门”，门内建有九千多间木栅制成的小房间，叫着“考篷”或“号蓬”，专门供考生在贡院内答卷吃饭住宿。

说起贡院的住房，举人们还得感谢张居正丞相。原来，由于国家财力有限，就用木板和苇席等搭盖成考棚。四周是用荆棘围成的墙。由于考试的时候贡院所有的门都锁着，所以最怕着火，而着火的事件却经常发生，因此院内有很多大缸盛水以备救火。但杯水车薪，实是虚设。贡院着火的事件很多，如在明正统三年的秋试，首试的头一天，就着了大火。最严重的一次，是明天顺七年，春试的第一天夜晚，考场着火，烧死了九十多个考生。英宗皇帝给死者每人一口棺材，埋葬在朝阳门外的空地，并立碑“天下英才之墓”，人们称为“举人冢”。贡院屡屡失火，不得不改建。张居正丞相上疏万历皇帝，把贡院的木板房改为砖瓦结构为主的建筑，使防火性能加强。所以现在举人们不必担忧在考试的时候考篷着火了。

本来，每当这时候，就有不少人向总裁（主考官）和知贡举（监考官）行贿，但是今年不行了，因为据说今年有新来的满丞相担任主考官，而这位满丞相正是大力提倡改革的，所以大家都谨慎行事，不敢贸然搞小动作。

八月十九日这一天，举人们进入考篷。贡院里的监考很严，进贡院大门时，要进行严格的搜身，以防考生的身上藏有“夹带”。所谓“夹带”，即是把考试的答案或提纲藏在身上。如有夹带，则送刑部严办。当考生进入考场的考棚后，就要锁门。称为“锁院贡试”，因贡院的外围四周是用荆棘围圈的。所以又叫“锁棘贡试”。考生每人一间考棚、一盆炭火、一支蜡烛。待试题发下来，明远楼上响起鼓声，应试的举子们就苦思冥想做起八股文来。贡院用点香计时。

试卷发下来了，第一天是贴经，也就是填空题，一百道题目。那些多次征战科场的老举子立刻发现，今年的贴经跟往年大不一样。名为贴经，但是五经四书里面的题目很少，大部分题目都是历史和实际应用方面的。比如

古代历史上年龄最小的宰相是——

《两小儿辩日》一文中“孰为汝多知乎？”一句中的“汝”指的是——

《订鬼》一文的作者是——

罗贯中的小说有《隋唐两朝志传》、《残唐五代史演义》、《三遂平妖传》、《——》和《三国志通俗演义》

《李娃传》的作者是唐代家——

唐代大诗人元稹的《——》通过崔莺莺跟张生的恋爱故事，表达了作者对纯洁爱情的追求。

“南柯一梦”、“黄粱一梦”的典故出自唐代李公佐的传奇《——》，作品反映了人生如梦、功名虚幻的消极人生观。

……

第二场是考策问。策问的重点内容有国家的政治法律方面重点是万历初年大明的政治改革，关于《大明律》的意义和内容等；外交方面主要有郑和下西洋同东南亚各国的交往；经济方面的重点是目前大明正在推行的“一条鞭法”。

第三场考作文，题目是《论八股文的弊端》

整个的三场考试中，许多能够对五经四书倒背如流的举人现在不行了，他们面对试卷上奇奇怪怪的题目只能够干着急，有的干脆咬着笔筒打发时间。但是也有一小部分人脸露喜色，洋洋洒洒将试卷答案做完，略加检查便胸有成竹地将答卷交给监考官。

接下来是考特长生。礼部特意聘请了各方面的专家命题阅卷。

最后是神童科考试。题目就是一篇作文，作文题《我心目中的甘罗》。

第18回 出榜

出榜这一天来到了，整个礼部大堂人山人海，在数十张巨大的金字皇榜前面几乎可以说拥挤得水泄不通。这时候高个子显示了他们天然的优势，用不着掂起脚尖就能够轻易看到皇榜上面的名字，而那些个子矮小的人就只能尽力把脚尖掂起，但是仍然只能看到高个子们的后脑勺，于是有的就开始埋怨父母亲为什么给了自己这么一副让人怄气的身材。但是埋怨毕竟没有用，经过一番心理调整，那些只能够看到高个子后脑勺的矮个子开始向高个子发出乞求

“前面哪位老哥，把你的头稍微低一点。”没反应。

“哎，前面那位老哥把头稍微偏一点。”没反应。

“哎，前面那位老哥听到了吗？请你把头稍微偏一点……”仍然没反应。

实际上前面的高个子也看得很吃力，因为在他的前面还有高个子，于是后面的高个子也已经把脚尖踮了起来，所以他的行动也受到了限制，哪里还能够把头低一些或者偏一偏呢？于是他也只能装聋作哑了。

但是听觉可以弥补视觉的不足，既然矮个子们已经无法满足视觉的，那就凭借听觉来解决燃眉之急，因为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接二连三地在大声地念皇榜上的名字和名次

“三鼎甲赐进士及第状元孙继皋，榜眼余孟麟，探花王应选。

第二甲赐进士出身共七十名支可大、周希贤、王泮、孙矿、沈璟、马慥、张国辅、李三才……

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共二百二十六名陈朴、雷士桢、颜素、牛惟炳、易以巽、杨四知、范世美、李多见、史元熙、黄师颜……”

另一个地方也有人大声念道

“特长生赐进士出身一百二十五名董其昌、吕纪、徐渭、程大位、徐光启、马一龙、喻本元、喻本亨、万户、朱载堉、吴承恩、汤显祖……”

神童科的皇榜前面出现了一幕奇观所有看皇榜的神童都被大人们骑在头顶，一眼看去，只能够看到高高的神童却看不见神童们屁股下面的大人，于是神童们似乎成了从老树蔸上发出的嫩芽一般，形成一大片。八娃也被三叔高高地骑在头顶，此时八娃正高兴地大声念道

“上湖南三塘驿满震寰第一百三十二名！”八娃把自己的名字和名次首先念出来，然后回过头去从头念

“神童科赐进士出身一百五十名吴有性、陈实功、黄曰睿、李春芳、王臣、何景明、李东阳、王献、张灿、王廷干、伦以训……”

接下来，朝廷要在北海为新进士举行恩荣宴。这恩荣宴是模仿唐代为新进士举行的曲江宴会，到了宋朝称作琼林宴或者闻喜宴。元代开始有了有了‘恩荣宴’的名称。到了本朝，赐诸进士宴于礼部。恩荣宴之日，读卷大臣、銮仪卫使、礼部尚书侍郎，以及受卷、弥封、收掌、监试、护军、参领、填榜、印卷、供给、鸣赞各官都要参加宴会。

北海原是辽、金、元时期的离宫，本朝被辟为帝王御苑，是重要的皇家园林之一。这里亭台别致，游廊曲折。全园以神话中的“一池三仙山”（太液池、蓬莱、方丈、瀛洲）构思布局，形式独特，富有浓厚的幻想意境色彩。这里水面开阔，湖光塔影，苍松翠柏，花木芬芳，亭台楼阁，叠石岩洞，绚丽多姿，优如仙境。琼岛上有高二十多丈高的藏式白塔，还有被称为“燕京八景”之一的琼岛春阴碑石及假山、邃洞等。东北岸有画舫斋、濠濮涧、镜清斋、天王殿、五龙亭、九龙壁等建筑；其南为屹立水滨的北海团城，城上葱郁的松柏丛中有造型精巧的承光殿，其中以九龙壁最有名。

明朝宫城在元朝宫殿的位置基础上向南移动，因此皇城城墙也随之南移，为丰富皇城园林景观，开挖了南海，挖出的土方和开凿筒子河的土方堆成万岁山。北海、中海、南海统称“太液池”，属于皇城西苑。北海与中海以金鳌玉蝀桥为界，中海与南海以蜈蚣桥为界。

由于北海跟唐代长安的曲江园林颇有相似之处，于是朝廷把例行的恩荣宴放在北海举行。这一天，所有该来赴宴的朝廷大臣和五百五十六名新进士都如期来到北海宾馆。小皇帝在张居正满朝荐两位丞相以及冯公公、吏部尚书杨博、礼部尚书张四维等重要辅臣的簇拥下来到了宴会现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宽大的宾馆餐厅响起了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新进士们好！列位臣工辛苦了！”小皇帝用童稚的语音向新进士们和文武大臣问好。

接着，张居正丞相大声说“现在由我们的满丞相跟大家说几句话，大家欢迎！”小皇帝和张丞相带头鼓掌，宾馆餐厅响起了排山倒海的掌声。满丞相高举双手大声说

“新进士们好！在座的同事们好！今天是我满朝荐第一次参加恩荣宴，非常高兴，非常高兴！什么叫‘恩荣宴’？简单说来，就是我们成了一名光荣的进士，就要不忘皇上的恩（说到这里，满丞相用手在小皇上肩膀上拍拍），要知道，荣誉是托我们皇上的福才得到的。‘荣’，当然是我们全体新进士的荣，这个‘荣’，大而言之，是自己成为了进士，有机会为国家为社会做出更大的的贡献；小而言之，是光宗耀祖，为本家族带来荣耀。”一阵掌声过后，满丞相继续说

“大家知道，皇上很重视今年的科举考试，在我们皇上的英明领导下，今年的科举考试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首先是在命题方面，我们把重点由原来的四书五经转到了历史知识和实际应用方面；在作文方面，我们摈弃了八股文，让举子们能够放开手脚大胆发挥，抒发个人创见。果然，我们发现了许多优秀答卷，像我们这次万历二年甲戌科殿试金榜的状元孙继皋、榜眼余孟麟、探花王应选的答卷都是非常优秀的。再就是我们的特长生进士，我们录取了一百二十五名，他们都是学有所长的优秀学者，是我们大明的宝贵财富。还有我们神童科的一百五十名进士，他们是我们大明最美好明天的希望。好了，由于今天的主题是喝酒，我就说这么几句。谢谢大家！”

张丞相要冯公公说几句，冯公公说，不要再耽搁时间了，举子们都在咽口水了，快点让大家喝酒吧。于是张丞相大声宣布“宴会开始！”

第19回 恩荣宴

话说新进士们正在北海宾馆举行恩荣宴，虽然说是国家最高级的宴会，但是由于遵循开国皇帝朱洪武皇帝节俭的遗训，这恩荣宴也只有一十六个菜，十六个菜是胡椒醋鲜虾、烧鹅、羊头蹄、咸鼓、鹅肉巴子、芥末羊肚盘、蒜醋白血汤、五味蒸鸡、原汁羊骨头、胡辣醋腰子、蒸鲜鱼、羊肉水晶饺、五味蒸面筋、椒末羊肉。外加豆汤和三鲜汤两个汤菜。喝的酒是黔东茅台镇进贡的构酱酒。饭是从淮北夹沟一带进贡的夹沟香稻米饭。

一阵猛吃猛喝之后，官员们和新进士们的食欲得到了基本满足，于是开始说话，话题自然离不开这一次会试。也有的人把议论的重点放在小皇上和满丞相这一对奇特的搭档方面

“听说这满丞相也是十二岁？”有人轻声问。

“是的，小皇上跟满丞相都是十二岁，据说小皇上比满丞相刚好大一天，所以小皇上自称老哥。”

“难怪……”

“难怪什么？”

“你们没看到刚才满丞相拍小皇上的肩膀么？真正的哥俩好呀。”

“一个娃娃皇帝，一个娃娃宰相，够意思的。”

虽然这上千人的宴会场面没有谁去注意人们在说些什么呢？但是对于皇上和满丞相说的话大家自然是高度关注，此时小皇上跟满丞相来到了状元席，状元孙继皋、榜眼余孟麟、探花王应选以及几位主考官一齐站起来，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小皇上把小手扬扬“免礼，都坐下，都坐下！”于是大家坐下。

“孙状元余榜眼王探花，三位的那篇文章都写得好哇。”小皇上夸赞道。

“皇上看过我们的文章？”状元孙继皋问。

“当然看过，余榜眼王探花的也都看过，满丞相也看过，朕跟满丞相一起看的，真的写得好。”

“其实对于那八股文，我们早就厌烦了。要说八股文的弊端，我们用不着思考就能够说出一大套道理，它束缚人们的思想，扼杀人们的聪明才智，使许多读书人只顾读经书，钻研八股，不讲实际学问，考中作官后，他们大都是不能够办实事的书呆子……”

“说得好，说得好呀，所以呀，你们三位的作文都得了满分。”满丞相夸奖说。

“跟我同乡的一个举人居然连《两小儿辩日》一文中‘孰为汝多知乎？’一句中的‘汝’指的是谁也不知道，你们说好笑不好笑。”榜眼余孟麟说。

“也难怪，人家对《论语》可以倒背如流，但是这个题说的是孔圣人的不足之处，人家怎么想得到呢？他们根本都没想到孔圣人也有不知道的事。”探花王应选说。

“好笑的事情还多着呢，我们县里的一个举人竟然不知道《订鬼》的作者是东汉的王充。”邻桌的支可大大声说。

“王充是什么人？一个县令属下的小官，有谁会注意像他那样的小人物的著作呢？况且那《论衡》还被当时看着异书呢。”

“其实，那王充正是一位喜欢博览群书但是不死记章句的人，所以他虽然地位卑微，却写出了《论衡》这样的不朽哲学著作。”

“还有的举人甚至连本朝大家罗贯中写了那几部小说还搞不清，填空处不是《粉妆楼》吗？有许多举人填不出。”

“也怪不得他们不知道，以往的考试题目从来没有考过小说，谁知道这一次考了几部小说呢？连《李娃传》和《莺莺传》这样的描写爱情的书也考，那些老学究也只能够咬笔管了？”

新进士们还在议论纷纷，小皇上和满丞相已经来到了特长生进士席。大家正议论热闹，看到皇上和满丞相来了，一齐站起，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小皇上把小手一挥“免礼免礼！新进士们好呀！”

“托皇上的福，我们这些人凭着一技之长也成为进士了。”

“这位是……”

“董其昌，华亭董其昌。”。

“听说你的书法和绘画都很出色？”满丞相问董其昌。

“禀皇上、满丞相，要说其昌学习书法，还有一段故事。我在十七岁时参加会考，松江知府衷贞吉在批阅考卷时，本来可以把我评为第一，但是衷知府嫌我考卷上字写得太差，遂将第一改为第二，同时将字写得较好些的我的堂侄董源正评为第一。这件事极大地刺激了我，从此我开始钻研书法。”

“听说董先生的草书写得很好？”小皇上问。

“谈不上很好，不过其昌很喜欢草书。”

“草书很好看，只是难写，也有些难认。”满丞相说。

“其实写草书也是有笔划规律的，宋朝就有了学习草书的《草诀歌》，熟悉了《草诀歌》，学习写草书就快了。”

“草诀歌？写草书还有诀窍？”

“是呀，比如‘有点方为水，空挑却是言。宝盖无左畔，走之阙东边。’这四句，就是说的‘水’、‘言’、宝盖头和‘之’、‘走’这几个字和笔画的写法。再比如‘某枣借来旋’，‘之加心上恶’，‘非作浑如化’，‘添一车牛幸’，‘点三上下心’，这些句子都是告诉你一些字的写法。‘点三上下心’，‘三’、‘上’、‘下’、‘心’这几个字写起来都是三个点，不过是排列组合的方式不一样。”董其昌一边说一边用手划笔画。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点三上下心’，居然一句话说出了四个字的写法，真的是诀窍，真的是诀窍呀。”满丞相也一边说话一边用手划笔画。

“这位是……还有这位……”小皇上问。

“我吕纪，这位是徐渭。我们二人喜欢画画。”二人一边说话一边从怀中拿出他们的绘画作品给小皇上和满丞相看。

“哟，画得实在好看，《鸳鸯图》？这鸳鸯画活了。《墨葡萄图》？画得好！画得好呀。”小皇上和满丞相一边欣赏一边称赞。

“这位先生大名？”满丞相问。

“程大位，安徽休宁人。”

“先生研究什么的？”

“大位就喜欢这个东西。”程大位从布袋里拿出一架小算盘，用手用力划一下，小算盘发出一声清脆的“哗啦”声。

“哟，那是一个什么玩意？”小皇上感到新奇。

“算盘，用它帮助计算很方便。”接着程大位又用一双手十个手指一齐在小算盘上“哗啦哗啦”拨弄一会，一边拨弄一边口里念道‘一零六二五二一二五三一八七五四二五五三一二五……十五九三七五十六加一斤一共是八斤五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