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僧西行记(46)(2/2)
等地气变化,这雍丘城的背后,怕是另有大能之辈在暗地里操纵。」
玄奘沉吟了片刻,说道「咱们乃是往长安赴法会,路上却也不好多生事端。
既是如此,咱们待雨势小些,便穿城而过,不作停留。朱先生若无甚紧要事,不
若与贫僧师徒一共往长安,也好有个照应。」
那朱先生沉默了一阵,闷闷的说道「如此也好。只是这一路上,和尚莫要
向人提起,我会术法一事,权当我是随和尚远行的俗家行者。以后我会称和尚你
为禅师,你也称我为朱行者罢了。」
玄奘笑了笑,点头应允了。
辩机也嘻嘻一笑,打量着殿外的雨势,说道「这雨看样子还会下一些时辰,
趁此空闲,师父可否讲讲《金刚经》的第七会,徒儿有些关窍不甚明……」
他话声未了,远远有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直直向这边冲来。
玄奘等三人对望了一下,辩机站了起来,大步走到殿门外。
在那白茫茫的雨幕中,随着一阵马嘶,有两骑穿着红色甲衣的军士,打马冲
破了雨幕,直奔入废庙当中。他们在空地上稀溜溜的勒马转了几个圈子,打量过
周围的境况,便拨动马头,小跑至偏殿之外。
那领头的军士喝道「里头的,可是前往长安参与法会的金山寺高僧?」
玄奘闻言,便走到偏殿的门口,十说道「贫僧师徒便是,不知两位军爷
所为何事?」
那军士高声说道「某乃是雍丘城的守城军士,奉张县丞之命前来。张县丞
说昨夜职责在身,不能放两位高僧入城,今晨城门一开,便领了车驾前来迎接两
位高僧。某二人先行打探,车驾尚在后头,几位高僧请稍等,某这去禀报。」
两名军士说着又拨转马头,冒雨冲了出去。
玄奘看着那两名军士身影消逝在雨幕里,转身走到那已熄灭的篝火旁,也
不再讲谈经文了,就那样盘膝坐着。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听得一阵马嘶车辚之声,在十余名红色甲衣军士的簇
拥下,两辆乌篷马车在滂沱大雨中驶进了废庙里头。
片刻之后,随着一串杂乱的脚步声和一阵哈哈的笑声,那满脸乱蓬蓬胡子的
张县丞打着油纸伞,带了数名军士快步走入到偏殿当中,他目光一扫殿中的三人,
便满脸堆笑的对着玄奘抱拳说道「昨夜张某职责在身,怠慢禅师了,请禅师切
勿见怪。」
玄奘目光幽深,静静的看了他片刻,才淡淡的说道「贫僧不敢当。张大人
明知此处有阴邪作祟,昨晚却特意指点僧师徒前来落脚,不知是何用意?」
张县丞黑脸一红,抹着乱蓬蓬的胡子哈哈一笑,又向玄奘躬身施了一礼,说
道「禅师乃是往长安参与法会的高僧,阴邪鬼物,自然是不能损伤禅师半
分。再者,此处虽是荒废了,毕竟也曾是佛门的驻地,若任由阴邪横行,大大碍
损佛门的声誉。张某有见及此,昨日才会对禅师说那般言语。」
玄奘叹息一声,说道「如此说来,张大人倒是一番好意了。」
张县丞也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说道「不敢说好意,张某惭愧,身为县丞,
却不能保护城中平安,眼见阴邪日益肆虐,张某却是束手无策,实在是心如刀割,
如同架于烈火中烘烤一般。张某试探禅师,实是情非得已,禅师还请见谅。」
玄奘站了起身,十说道「大人既有难处,那昨夜之事,贫僧便不再提。
贫僧师徒此去长安,待得雨势小些,贫僧师徒便自上路,先与大人别过了。」
张县丞脸色一变,急急的说道「禅师既有降服妖邪的手段,何故匆忙离去?
本城的姓,沦陷鬼蜮,惶惶不得终日,禅师何不发大慈悲之心,解救这满城的
姓?」
玄奘苦笑了一下,当下把昨夜的被鬼道中人侵扰一事大致说了一遍,只是略
去了朱行者惊退那鬼道中人一段,叹息说道「贫僧师徒昨夜便几乎丧命了。如
今朱行者抱恙,精力不济,不耐纠缠。且此地的阴邪鬼物,背后另有大能之辈操
纵,贫僧师徒实在力不能及,只好远遁避之。」
张县丞呆了一会,又向对玄奘施礼,赭然说道「张某思虑不周,险些坏了
禅师师徒的性命。这雨又不知下到何时,此地荒废已久,贵随行的身体抱恙,留
在此地有害无益。张某这便送禅师等进城,请大夫瞧瞧,吃上一顿热乎饭菜,总
胜过在此地苦候。这乃是张某的赔罪,禅师万勿推辞。」
玄奘看了看半垂着头气色不甚佳的朱行者,沉吟了片刻,便
最新?¨|
点头答应了。
张县丞让几名军士打了油纸伞,遮护着玄奘师徒上了马车,他又令一名军士
快马城,安排大夫及酒菜事宜。那乌篷马车的车厢不大,张县丞便和玄奘乘坐
一辆马车,辩机和朱行者则是乘坐在另一辆马车上。
两辆马车在滂沱大雨中,辚辚的驶入了雍丘城。
玄奘掀开一角遮挡风雨的油布,默默看着窗外。城池中一片寂然,宽阔的街
道几乎无人行走,街道两旁的商铺皆是紧闭门户,茫茫雨幕中,只有马车行走的
单调声音在响,并无一丝城池应有的生机。
张县丞在一旁苦笑说道「禅师也看到了,如今这雍丘城几乎变成了死城,
县令和张某也心急如焚,前后请来数拨降魔高人,却皆不敌阴邪。昨日张某见着
禅师,真是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一般,禅师当明了张某的心情。」
玄奘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两辆乌篷马车在驿站前停了下来,张县丞跳了下来,引着玄奘师徒进了驿站
的厅堂。厅堂里,早已有一名身穿青色官服的中年人在等候,张县丞上前引介说
道,这乃是本城的县令官梁大人,玄奘等三人便十行礼。
那梁县令留着三髯长须,相貌颇为威严,三人略一寒暄,便各自落座,自有
驿丁奉上热茶汤,引朱行者前去看病,辩机便垂手站在玄奘身后。
梁县令捋着长须,笑呵呵的说道「本官听闻禅师的消息,不胜自喜,这满
城的阴邪鬼物之患,终于有救了。」
玄奘瞧了一眼在闷头喝茶的张县丞,皱眉说道「大人怕是误会了,贫僧修
的乃是一颗佛心,却是不会那降魔驱鬼的法门。」
梁县令打了个哈哈,说道「禅师谦虚了,那城东的废庙历来都是厉鬼盘踞
之地,猛恶非常,禅师能安然渡夜,自是佛法精深,鬼邪避让了。这城中的鬼患,
未必有那鬼寺之猛烈,对禅师来说,治退之城中的鬼患,自然是不在话下。」
玄奘正待要说话,那梁县令却是脸色一沉,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书函,放在桌
上推到玄奘面前,沉声说道「这乃是本官方才写就奏章,禅师且过目后再说话。」
玄奘看了看梁县令,便拿过那墨迹犹新的奏章,仔细看了一,叹息说道
「大人何至于此?」
这是一封弹劾奏章。乃是梁县令向当今皇帝弹劾无棣县金山寺僧人,于姓
危难不顾,独善其身的奏章。奏章中言,金山寺僧人无出家人的慈悲,乃是妖僧
之流,请求下诏抄没金山寺财产,并将寺中僧人尽数还俗。
梁县令向玄奘拱手说道「若是禅师执意离开,本官便令驿丁快马将这奏章
呈送长安。这非是本官针对禅师,而是雍丘城千余户姓的安危尽系于本官一身,
本官如今是病急乱投医,讲不得道理和情面,只可不择手段而为之。禅师尽可怪
罪于本官,然请为这雍丘城姓大发慈悲。」
玄奘默然半晌,反手按捺住躁动的辩机,忽然展颜一笑,缓缓说道「金山
寺非无自保之力,可任由大人一家之言颠倒黑白是非。然,梁大人与张县丞为民
请命之心,却让贫僧敬佩。既然事至于此,贫僧便不自量一,尽力与一干阴邪
鬼物周旋之,看能否解去城中的厄灾。」
梁县令和张县丞对望了一眼,均是喜出望外,两人联袂站起,对着玄奘长长
一揖,梁县令说道「禅师若是能消去本城的厄灾,本官自上奏朝廷,为禅师和
金山寺请功。」
玄奘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贫僧说的,是尽力为之。这城中的阴邪鬼物,
怕是有修行界的大能之辈在背后操纵。贫僧只修佛法,不擅那降魔驱鬼的法门,
此番乃是应两位大人之请,也是为城中姓略尽绵力,未必能成事。」
梁县令二人皆默然叹息。
商议定下后,驿丁便将各式酒菜轮番摆了上来,梁县令陪着玄奘喝过几杯酒
后,便托辞离开了,应是此前的威胁举止,让他颇觉有失体
最新?
面和斯文。梁县令在
离开前,切切的吩咐张县丞,务必要好好招待玄奘师徒,但凡有何要求,须尽量
满足之。
接下来,玄奘师徒从张县丞口中,得知了雍丘城闹鬼的始末。
雍丘城最为人广知的,便是三国时著名才子曹植的封地,也是他的丧葬之地。
然而,在春秋战国之时,雍丘城乃是杞国的都城。杞国建于商夏,亡于战国,在
关于杞国的记载中,最广为人知便是「杞人忧天」的典故。
雍丘城的城西有一座草木清幽的大山,名为西山。这西山的半山有一石窟,
传说乃是杞国皇族丧葬之地,杞国为楚国所灭后,石窟中怨憎之气冲天而起,后
有高人镇压封印之,并取名为镇鬼窟。
数年来,不知有多少游人骚客慕名前来西山游玩,那石窟里的每一块石头
几乎都被人翻遍了,却不见有异常,雍丘城也一直安泰仁和。
然而在半月前,城中忽然有传言,西山石窟的封印被破坏了,一窝厉鬼被释
放了出来。起初,众人皆以为这是流言,然而不久后,城中便陆续有阴邪鬼物出
现,待官府发觉事情不对时,已是出现了鬼夜行的骇人境况,当初传言之人也
找不着了。
再后来,鬼患越闹越烈,梁县令和张县丞找不到可以治理的高人。梁县令有
心上报朝廷,然长安城皇宫此际也在闹鬼患,自顾不暇。正自彷徨无计之时,恰
逢玄奘如同救命稻草一般送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