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引:歌尽芳华聆沧海第12部分阅读(1/2)
斯。
即使这个世界都否定了他,她也会给他千万分的肯定。
因为爱是盲目的。
她爱阿赫琉斯,从少女时代开始,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而今夜,他宿在她身边。
她的人生终于不是与他平行的,终于有了交集。也许,在不久的将來,她能够孕育他的孩子,他们之间的联系,能够更密集一点,如此,世界就完满了。
一切美好如画卷。
只是枕头那畔,那人闭目,却也未眠。
云沧一年一度的祭祀已然结束,王权的斗争却无时不刻不在进行。
处处陷阱,步步玄机。
这云波诡谲的日子,一直持续。
周围一片虎视眈眈,每一举每一动都要千分注意万分小心,不能被暗处的敌人抓住一丝一毫的把柄。否则,他就连最后的一丝机会都无从把握。
那暗处幽幽的鬼火,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他,一个疏忽,就可能是永远的堕落,无改的咒怨。
因为他是万人之上的那个人。
高处,不胜寒。
而他身处高处,享受那万丈荣光的同时,也需要随时随地战战兢兢。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甚至,是粉身碎骨。
所谓幸福快乐,不过一个笑话,自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起,就不是应该出现在他世界里的东西。凡夫俗子奢望的是权力、地位与财富,而他遥望的,却是安定与平凡。
他所背负的,是旁人看不见的血海深仇。
不能说与任何人听,只有在午夜梦回之时,沉下心來,听那丧钟一样的轰鸣,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要奢望那些此生已毫无可能的人与事。
他甚至连自怨自艾的资格都沒有。
命运不像有意给他开玩笑,却实实在在,给了他致命一击。
于是,便有了斗争,有了杀戮,有了近乎兽性的,专属于他的游戏。
因为只有那些血,鲜红如烧的血液,能够证明他尚活着,尚在这无边无际无缝无隙的巨网中做着垂死挣扎。
如是而已。
他要这万里河山,却不是最想要,这万里河山。
繁华三千转眼云烟,空逝。
千百年之后,他也不过一抔黄土一抹扬尘一缕飞烟,谁会记得,万人中央他曾俯瞰苍生茫茫。
命运残酷如斯,给他最好的,代价却是,他最想要的。
仿佛让心冷透,就不会眷恋温暖似的。
至少,他是这么骗自己的。
姑且算是自我安慰吧。
他是云沧的王,君无戏言,不能说骗的。
只是,为何这一句连自己都听上去如此不可信呢?
脑海中陡然浮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盈着水,仿佛燃着火,又像结着冰,每一瞬都有千万种变幻,只是沒有一种足以定格。
隔着千重云雾,看见这么一双眼。
爱得铭心,恨得刻骨。
是那么强烈的爱与恨。
只是那爱恨的背后,稍纵即逝的轻蔑与漠然,灼伤了他的眼。
心在抽紧,抽紧,将要窒息。
即便是痛得无法呼吸,还是舍不得移开目光。
害怕的不是这逼人疯狂的疼痛,而是,那双眼转眼无踪,再也找不到痕迹。
因为知道这是梦境,所以更害怕梦醒。
只有在梦里,才能看见这一双,不会流泪的眼睛。
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罔顾生死地,狠狠凝视这一双无声胜过千言万语的,眼睛。
唯有这样疼的梦境,才足以使他流连,不舍得醒。
可是,天色终将破晓,第一缕晨曦终究会穿破层层阴云,焕发出新生的光彩,揭开新一天的序幕。
再难舍难分,也终究难逃一场别离。
哪怕这只是他一个人的镜花水月,也无法不亲眼见证碎成满地疮痍。
他终究目送那双眼睛离开,终究,连那个身影都无法留住。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唯余相逝。
奈何不能相忘。
悲哀不过如此。
“王上,该早朝了。”
他缓缓睁眼,眼底一片潋滟的湖蓝。
更深处,确是黑蓝一片,波涛汹涌的深海。
云沧的早晨终究还是來了,他的梦,终究不过一场空喜。
悲极之喜。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场梦有多真。
清早起來,窗外露珠淡淡,莹莹亮亮地坠着,将落未落。
第一缕晨曦破窗而入,俏皮地映亮了光洁的额头。
她睁开眼,在等。
在等丹秀的选择。
她自认从來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对待背叛自己的人,绝对不会手软。
只是不会手软的程度不同而已。
丹秀是奶奶的孙女。
奶奶是儿时,给她温暖的人。
无论丹秀怎么选,她都不会杀她。
这就是她的底线。
有所为,有所不为。
“笃笃笃。”门口传來敲门的声音。
丹秀端着脸盆进來给她盥洗,脸上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忧郁憔悴。
心事都写在脸上。
她的忧愁纠结太沉重,眉头几乎拧成一团麻花。
宁芜歌徐徐起身,目光悠悠扫向丹秀,等着丹秀下一步动作。
丹秀的步伐有些虚浮,但犹自镇定“小姐,该起了。”
洗漱完毕,丹秀端进來早食,眼角的余光总是不时地向那碗杏仁粥瞟,走到宁芜歌面前,竟是有些踌躇了。
“放下吧。你也出去吃吧。”宁芜歌偏过头去不看丹秀,作势要喝粥。
就在宁芜歌端起杏仁粥的那一瞬,丹秀的脸涨得通红,几乎是发疯一样地冲上前去,抢下宁芜歌手上的杏仁粥,一股脑地灌了下去,连碗底都舔得干干净净,,与其背叛小姐,万虫噬心而死,不如速死“小姐……是李侍郎家的……小姐……”她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來,声音都在打颤,然后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宁芜歌始终沒开口。
“那只是淀粉而已。”宁芜歌在心底低低想,“应该是吓得。”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了一缕笑意。
总算,沒有看错她。
这丫头虽傻里傻气、粗枝大叶的,但良心到底不坏。
“雪主。”霍祈风从窗口进來,看见瘫倒在地的丹秀,“你沒事吧?”
“嗯。她吓晕了。让她在屋里睡吧。该去一趟李府,讨一笔债了。”宁芜歌低头看看晕成一团的丹秀,“点她的|岤。”
霍祈风动作敏捷地将丹秀抬到了床上,点了她的昏睡|岤。转身要随宁芜歌从窗口出去。
宁芜歌却回过头來,动作很轻地给丹秀盖上被子。
霍祈风看在眼里,心头却泛上一丝暖意芜歌到底还是沒有那么冷。至少,那颗曾经冷透了的心,在慢慢回暖。只要这样,他就不会放弃努力。
宁芜歌的脚程极快,不是武林高手,根本无法追上。即使是霍祈风这样从小武功底子打得极好、一直勤学苦练的,要追着,也需要集中全部注意力。
隔着大半个城,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
他们俩闪身进入旁侧的小巷,再出现,是两张不同的脸。
霍祈风跟着宁芜歌也有三年了,三年间每次她都能变出不同的人皮面具。人皮面具的制作工序繁复,市场上极少能买到,她却总能戏法一般变出许多來。
第五十八章玉般光华美少年,花样姿容妖一
第五十八章玉般光华美少年,花样姿容妖一人
“你说,是不是今天,那边应该传來消息了?”李瑛然对镜梳妆,“明天,全长陵城就会知道,鼎鼎有名的长陵第一花,风华绝代的芳华郡主,长了一场麻瓜脸……呵呵,哈哈哈……”
霍祈风紧紧握拳,嘴唇也紧紧抿着。
宁芜歌拉住他的衣角,微微摇了摇头。
从衣间拿出迷魂香,戳穿窗户纸,轻轻一吹。这是宁芜歌自己配置的迷魂香,功效极强。李瑛然和她的丫鬟马上双双倒地。
“雪主,打算怎么处理?”霍祈风将二人双双绑好,“在这儿,还是带走?”
“就地解决。”她话的内容不是开玩笑,语气也不是开玩笑。
霍祈风还是扯了嘴角。
宁芜歌沒有像他料想的一样,伤了或杀了李瑛然。
他有时觉得,自己好在不是她的敌人,因为做她的敌人,太可怕。
她只是让李瑛然睡了一觉,而已。
善良地不曾打搅她的美梦,只是在她睡梦中,给了她一些东西罢了。
“雪主,你刚才在她背后留下的图案是?”他有些好奇,那个图案有些熟悉,只是不太记得是在哪里见过,“有些眼熟……”
“偎翠阁。”她说得云淡风轻,就好像说出來的不是一家名满天下的妓院,而是随便哪一个酒家一样。
霍祈风豁然睁大了双眼“偎翠阁?”他突然想起來为何自己会对这个图案有印象了,因为前两天他被迫和宁锦焕微服去寻欢的地方,就是“天下第一阁”,,偎翠阁。而被宁锦焕扯下衣服的两个姑娘,肩上都纹着这样的图案。
好……好狠……
长陵的大族子弟,有几个沒去过偎翠阁,又有几个不知道偎翠阁的姑娘们的标志?今后李瑛然的夫君若是见到她肩上这个图案……不知作何感想?有谁会愿意娶一个与青楼挂钩的女子?
只是,,为什么芜歌会知道偎翠阁姑娘身上独有的标志。方才她给李瑛然左肩纹上去的时候,他只不过是稍稍转个身,她就已经完成了,而且,纹得天衣无缝。
“洗不掉,除非割下那一块肉來。”宁芜歌从手上褪下自带的手套,放入怀中,说这话的时候,也是一派轻松自在。
雪主的手段,果然,,与众不同啊!
霍祈风还是问了出來“只是,雪主,你如何知道这偎翠阁的纹身?”
“我设计的。”
宁芜歌说完,霍祈风再一次傻了眼。
雪主的才艺,果然,,多种多样啊!
霍祈风正感叹着宁芜歌的“多才多艺”,只见宁芜歌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将一颗药丸送入李瑛然的嘴中“背后害我,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这一次霍祈风沒再问了,芜歌的报复手段,他是渐渐了解了,,能被她一次性弄死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实在太弱了;二是实在太走运了。
“走。”一切整理完毕,两道身影风一样地消失了。
“雪主。”
“嗯?”
“这些你一个人就能做好,为何要叫上我?”
“谁说,我是要你出來是要做这个的?”
“那……”
“随我來。”
不多时,他俩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霍祈风十二分的疑惑,甚至有些吃惊。要是他沒看错的话,这是一家成衣店。
“进去取一套我穿的男装。”
“是。”服从她的命令就好,不需要那么多问題,服从她就好。
“雪主,好了吗?”宁芜歌进入茅房已经一盏茶的功夫了,霍祈风问道。
话音未落,迎面就飞來一个黑色的包裹,正是方才装男装的那一个。他一个利落的接住,再定睛,眼前已是“他”了。
那一瞥,如梨花落定,宁静人世万千纷扰。
“他”自人海茫茫中款款逸出,车水马龙都成了背景,只剩“他”黯淡周围一切的青玉光晕,冉冉生出一种疏离來。
从來不知道,能有这样一种男色,叫人远望着,都能感受到泛着寒意的光华。
世上唯有宁芜歌,能有这样的疏离吧?
她孤竹一样遗世独立,仿佛随时能够羽化一样,就这样渐淡,渐淡,透明,乃至消失。
所幸,她朝他走來。
他站在高台上,俯瞰沧海茫茫。
夜是墨染就的黑,玄色的天幕无边无际地铺散开去,海的那一边,有山,有水,也有,他触不到的梦。
这万里江山,飞沙、狂风、秀水、细雨,白浪滔天,妖娆地绽放在他的眼前,他的脑海。
一头金发随海风飘散,几缕碎金遮住他洁白的额角,碧蓝的眼潋滟着深邃的光芒。
转身回,台阶千步,步步生寒。
白袍鎏金,随风猎猎。
他沒有回头,将江山绵延千万里抛诸脑后。
推开,一室清洌。
寒香,暖意交融。
假瀑布,伪丛林。
只有那一簇映山红,真得触目惊心。
谁说温室里不养野花,这一丛,不就开得烈火般雄盛么?
他向那一簇映山红走去,眉宇间,是浓得化不开的惆怅与疼惜。仿佛透过那艳红与明黄的色彩,能看见她一般。
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那一朵鲜明,动作温柔似水。
万千思绪,说与花听。
花知,花不语。
他静静看着,这密室中不属于海国的中原锦山秀水,只觉得心中隐隐作痛。
有什么來了又去了,连说都不可说。
这花好,好在沒有香气。
或者说,香得,不那么鲜明。
不至于,逼得他不能呼吸。
相思泛滥成灾,一发不可收拾。
从來不知道,能有这样一个女子,将美艳与娇媚演绎到孤绝。只是惊鸿一瞥,就注定此生难忘。
有一种妖媚,叫艳绝天下;有一种傲然,叫睥睨苍生。
此等容颜,本就不应出现在这苍茫人世,否则,注定要掀起血雨腥风、引來硝烟四起。
可是,这本该定格于画卷、流传为传奇的容颜,就这样撞入他的眼帘。
惊为天人。
娇俏如李瑛然,恐怕配不上她足下的尘埃;冷艳如崔芷兰,兴许抵不上她不屑的一顾;精致如云沧王妃,与她相比,也稍显做作……世上那么多芳华,到她这里,都成了云烟。
芜歌一袭青衣傲然挺立,而她,红衫妖娆,卧榻斜睨。
神仙,画卷,难以言说。
只是这一瞬的所有幻象,都被她口中的一句,统统打破“这是你新养的小白脸?”
这一句似怒似醋,听得不分明,只觉得这声音酥麻得叫人筋骨易散,霍祈风的脸上烧上两朵红云。
“长得也就差强人意。”
“还傻气。”
“沒品位。”
……
他还在云里雾里,就听见那人“几里哇啦”一个人自顾自在那儿说,说的时候,看的都是宁芜歌,一个眼神都沒舍得往自己身上浪费,说了一串又一串的贬义词,气儿都不带喘的,口水倒是一滴都沒浪费,只看见那张樱花瓣一样的薄唇一张一合,永远不知疲倦一样。
这……就是传说中的“表里不一”么?
真是长见识了啊。
“你够了沒?”
“沒。你看这人獐头鼠目、贼眉鼠眼、形容猥琐、举止做作,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入流之辈。对这种人不应心怀怜悯,理应早日远离,以防不测。”神情诚恳,言之凿凿。
“你确定,是在说他?”
面对那人的表情生动、喋喋不休,芜歌倒是言简意赅。
“你……你见色忘友!”那人红唇一嘟,万分委屈,黑曜石般的瞳仁几乎要盈出泪水來。
宁芜歌面无表情,左手将霍祈风拉到自己身边,沒想到这一动作落到那人的眼里,那人泫然欲泣的表情骤收,面上似寒霜凝结又像烈火焚烧“不许你碰她!”
霍祈风无语问苍天明明是她拉的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碰她啦?
那一双星星般的眼睛炯炯闪着光瞪着他,霍祈风欲哭无泪。
“狄桑,这是百里。”
百里?好熟悉的名字……莫不是……这就是传闻中那童颜妖精、美绝天下,,偎翠阁大老板,,百里扶苏。
“百里扶苏?”他情不自禁地望向宁芜歌,希望从那张表情不多的脸上得到一些答案。
沒想到先回答他的,是那人的一声“切。”
这女子,美则美矣,实在刁蛮。
“是。百里,这就是狄桑。”
“你救的傻小子?把他带到我这儿來干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里不是随便哪只阿猫阿狗都可以跑进來撒尿的,弄脏了还要找人來打扫。最关键的不是找人打扫,而是一开始就不能弄脏我的地方……”
霍祈风努力控制着自己面上已经近乎僵硬的表情,,这女人,嘴巴可真够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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