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定(1/2)
“郑伯克段于鄢的这种事儿,没什么大的毛病,你能这么做,朕很欣慰。”
安静了许多日的临安,终于在今夜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闭门已久的商户们,个个都点上了爆竹,炸的满大街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的是火药味儿,把王燮,还有他的那些兵的血腥味终是压下去了。
临安府衙今日收获颇丰,光是被狗头铡就铡了七十多号人,若是再算上流放出去的,辛次膺在极高的效率里,办了一百多桩的案子。
皇帝不让人走,最主要的是不让赵桓和韦太后、老公主三人离开,非得拉着他们一起观刑,直观得老公主连连作呕,韦太后泣泪涟涟,观得那开封府衙的大堂前积起了莫人脚踝的血,观得那孝慈渊圣皇帝,直变成了一木偶似的,说话做表情都不会了。
一直等到了天黑,老公主谢绝了赵官家邀她在这儿吃晚饭的建议,许多胜了官司的苦主们也有了盼头,便都散去了。
太阳照常升起,日子终究要过。
要过就是要过,不管谁做皇帝,都是要过。
一众大臣们,见过皇帝昔日作风的,对这位杀人如麻的赵官家已经是有些麻木了起来,好似皇帝就该是这个模样,又好似皇帝一直都是这个模样。
后边从州郡上来的这些,虽然也是听说过赵官家的行事,可是直到今日见了,方才知道去年在垂拱殿之时,皇帝的对他们说的话,并非只是威胁。
他是真的能做得出来。
所以,当天色暗下来,大伙儿看见那高坐在府衙大堂、依偎着椅子,不露出表情,只能看见他一个模糊人影的皇帝陛下的时候……
都生出了与苏尚书一样的感觉——他好像有些寂寞。
不过很快,这种想法便被大伙儿给摒弃了,官家要将有将,要兵有兵,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要女人也有女人,
最主要的,他还有着肆意夺人性命的权力。
他怎么会寂寞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街上开始传来走贩的吆喝声时,皇帝才终于动了一下。
见他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诸位臣工顿时觉得有些无语起来。
这里这么大的腥味儿,正常人都是待不下去的,除了那个叫王琪的,一直在旁边贪婪地嗅着……这人本就与他爹一样,都是脑子不太正常的,可是官家竟然在这里打上盹来了。
不等他们劝慰的话儿出口,刘邦便点着赵鼎
“与朕走走吧。”
如此,便有了一众贵人散步在临安街头的景象。
郭药师说郑庄公的事情之前,刘邦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办法。
在对于自己有极度自信,且对朝廷有强力控制力的情况下,其实不是不可。
这样的好处自然是能保住名声,坏处嘛……兴许一不小心,就当真做了养虎为患的事情出来。
他几番衡量之下,终究是选择了一个不太妥当的却又十分正确的办法,自然了,在那老公主承诺的银子到账之前,还得稍微再等一等。
所以当赵鼎在临安的表现传到他耳朵里来的时候,他很快便知晓了这老头儿的心意,倒不是说对这人有多了解、多信任,毕竟关系再好的人,也有可能做出背叛的事情出来,就好比当年的卢绾,同样能够背叛自己。
最主要的,还是刘邦对自己的信任……赵密有着监国之责、权,大宋国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再没有人比他更为了解了。
同样的,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实力,这个实力既是指手底下能使唤得动的兵,也是指宋国诸将对自己的态度和反应。
毕竟,各军的文书都得先从临安过一遍。
所以,他便一定不会背叛自己,这是一个零和一百的博弈,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那排除了赵鼎当墙头草的说法,剩下的,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这老小子,是在玩郑庄公的那一套,是想要给自己把弑兄的名声给担下来。
自己不在临安,他放任赵桓……在一个可以控制的圈里放任他,放任他错判形势,放任他膨胀野心,放任他唤醒他自己的、作为男人对于权力渴望的本能。
等赵桓真的有了取而代之的动作那天,刘邦不管再做什么,总算是有了个师出有名的说法。
赵相爷虽然知道官家晓得了自己的目的,但被他给直接这么点出来,他还是有些复杂的情绪在心里头蔓延开来……
什么时候,自己与官家已经到了这般默契的程度了?
又是什么时候,自己生出了这般以命来维护陛下的念头?
又想到临了终是功亏一篑,毕竟赵桓已经有了那样的苗头,只是可惜,官家终究还是回来得快了些。
此时他也不答话,只是默默地在后面跟着。
“如果依着朕的脾气,赵桓的下场只会比秦桧更惨。”
“可是啊可是,朕做不了,就算是成为了皇帝,朕还是做不了。”
“秦始皇不怕,他想杀就杀,朕也想学他一样,可是说实在的……刀子永远只有在没亮出来的时候最有用,等亮出来时,已经是没了别的办法了。”
赵鼎只想着官家是因为赵桓未死,此时兴致便不太高,他顿了顿,终究还是继续缄默着。
他知道,皇帝不是在与自己交谈,他只不过是想有个说话的人罢了。
毕竟年岁大了,走上这么几步,赵鼎已经是有些吃力了起来,他轻轻的喘着气儿,看着前方那个正当盛年的背影……
知道自己,是赶不上他了。
“您当以大事为重……只要北伐可成,本朝太祖太宗之下,便以您为第一人,那个时候,十个孝慈渊圣皇帝,对您来说也是不用去扰的。”
刘邦终于是停了下来,赵鼎抬头一看,原来是已经到了岳府了。
他家大门的右边梁上,现在便挂着一人,后面又响起了那状告赵桓的年轻人的哭泣声,而官家……他就这么抬头看着那具尸体,久久不发一言。
“你弄错了赵鼎,你弄错了两件事。”
“望官家明示。”
“第一,郑伯克段于鄢有个前提,那是君主与宗室之间的争法,伱是朕的宰相,是朕的爱臣,但你不能去做那郑庄公,郑庄公的身份,只能让朕来做。”
赵相爷颔首“是臣逾越了……却不知第二错事,又是什么?”
“第二件事……”刘邦把王小二给招呼到了前头来,等他走近了些,这才回答赵鼎道
“第二件事,赵桓是要死的,不能等到北伐结束了以后再死,这股气儿朕是憋不下去的,一天也憋不下去的。”
“对了,还有第三件事……以后别拿你家太祖和太宗来与朕相比了,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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