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敬这大争之世,敬这小酌之时(三)(5k)(1/2)
雒城东南,蔡府门前,一骑翩然而至。
刘备翻身下马,踏上石阶,上前叩门。
开门的正是当日被他相救的蔡府驾车老仆。
「不知蔡郎中可在?」刘备笑问道。
「刘君快快请进,我家郎中今日刚好休沐,刘君来的正是时候。」老仆倒是热情的很。
之前蔡邕便交代过,刘备是对他们家有大恩情的。若是他日来访,定然要以礼相待。
老仆引着刘备进入府中,来到正厅。
「我家家主正在后院研究藏书,刘君少等片刻,我去通禀家主一声。」老仆告罪一声,退了出去。
厅中只剩下刘备一人,他沿着厅中行走,观察着挂在墙上和屏风上的字画。
蔡邕文名传遍天下。
其成名之处,自然不只是独创的飞白体。其人书画音律,无一不是上上等。
刘备在屋中走了一圈,心中有些可惜。
可惜自家如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再也做不得梁上君子。
不然今日这屋中若是还剩下一副字画,就算是他刘玄德没本事。
他见不得这般入宝山空手而归之事,越想越是心痛,只得缓步走出厅中。
今日厅外日光正好,和煦的日头透过云端的缝隙洒落在身上,给人带来些暖意。
风声不小,吹的檐下的九子金铃不时沙沙作响。
刘备闭着眼,站在廊下,听着屋外的风铃声,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静时光。
他忽然听到一声哭喊,声音稚嫩,不似成人。
他连忙朝着院中走去。
来到院中,见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正站在一棵树下抹着眼泪,原本粉凋玉砌的小脸已然被泪水染成了一只花猫。
刘备凑上前去,笑道「可有何事备能相助?」
在树下大哭的小姑娘正是蔡邕次女,蔡琰蔡昭姬。
蔡琰自然是识得刘备的。
他们曾见过两面,一次是当日刘备当街教训曹破石,一次是刘备来家中拜访。
小姑娘收敛了泪水,用力抹了抹脸,有些笨拙的作了个揖,「刘君。」
她抬手指了指树上,「琰见今日天色甚好,便在院中放纸鸢,不想被方才的一阵风挂到了树上。」
刘备抬眼看去,树梢上果然挂着一只纸鸢。
此树颇高,高到即便是在他这个两辈子都喜欢爬树登高的人看来都有些危险。
只是他低头看了眼正抬眼望着他的小姑娘,然后便是用力咬了咬牙,开始挽起衣袖裤管。
等到打点妥当,他迈步来到树下,顺着树干攀爬而上,其中有几次都差点蹬空。
小姑娘在树下攥着拳头,默默为他打气。
好在他身子灵活,加上手臂要比旁人长上一些,最后终究是有惊无险,拿到纸鸢之后平稳落地。
只是虽然安稳无恙,可他身上的衣服却是被树上的枝干刮破了不少。
刘备将纸鸢交给蔡琰,随口叮嘱了她几句,以后放纸鸢时要离着这大树远一些。
….
蔡琰抱着纸鸢点了点头,道谢后跑了开去。
刘备的目光顺着蔡琰跑走的方向看去,见她跑出不远便扑到了一个少女怀中。
那少女姿容清丽,站在远出朝着刘备点头致谢,接着便带着蔡琰朝后院走去。
他倒是也不曾放在心上。
汉代男女之防其实算不得严苛,至少要比日后的宋代好上不少。不过蔡家到底是书香门第,男女之隔严苛一些也属正常之事。
刘备低头打量了一眼
身上带着不少破洞的衣服,无奈的苦笑一声。
若是方才一不小心从树上落下,只怕就要提前抄袭孔明那句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男人啊,总是死要面子。
…………
「看来玄德今日来的颇为匆忙啊。」
正厅里,蔡邕一脸古怪的打量着刘备上的衣衫。
「说来蔡公许是不信,备是在今日来的路上见有宵小欺压良善。备的为人蔡公也是知道的,实在是见不得这般事,便上前将他们教训了一番。蔡公莫看备狼狈如此,可那些宵小之辈比备要更惨的多。」刘备面不改色。
「玄德真是仁义之人。」蔡邕感慨一声。
此时屋后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笑声。
蔡邕咳嗽一声,「玄德此来莫非是有事不成?」
刘备与曹操不同,他可不曾看出刘备对书法乐理这些有什么兴趣,那此来定然不会是为了向他求学。
刘备笑道「备此来确是有事相求。」
他将要开酒舍之事与蔡邕详细说了一番。
蔡邕只是点了点头,「玄德如此行事,只怕你先生那一关你便不好过。蔡某不过一介腐儒,想来此事却是帮不上玄德了。」
「卢师那里备自然有法子。至于今日前来,则是希望蔡公也能加入其中。不知蔡公意下如何?」刘备笑道。
蔡邕打量了刘备几眼,沉声道「玄德是欲要我坐于火上不成?」
「你是卢子干之徒,想来也知何为清流。若是我真的参与其中,且不说其他如何,最少在文坛之上定然是要被那些学子们的口诛笔伐的。老夫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清名,也会因此毁于一旦。」
刘备点了点头,知道蔡邕说的确是事实,如今所谓的清流,无非就是站在宦官对面。
只要有些才学,又敢怒斥的宦官的便是清流。甚至没有才学,只要敢怒斥宦官的,最少也可搏个刚直之名。
天下汹汹,其罪皆在宦官。
敢有非议之人,必是士人群起而攻之。
这便是如今文坛的主流。
酒舍一事,灵帝可以不在乎,他本就是手握权柄之人,自然无人敢非议。
二袁不在乎,他们和袁赦之事早已传遍雒阳,不然为何同为名门的杨氏低调做人,而袁氏却能出行之时轻裘快马?
段颎这般边将自然更是不在乎,当年他本就是靠着投入宦官麾下才能在雒阳站稳脚跟。
….
刘备不在乎,如今他毕竟还是个不被人看入眼中的小人物。
蔡邕却不得不在乎。
他文名满天下,若是一朝不慎,和宦官扯上关系,只怕这积攒了一辈子的名头便要尽数付之东流了。
付之东流也只是小事。
如今他声名满天下,天下誉之,一朝毁弃,那便是天下谤之。
刘备笑道「蔡郎中所言不差,要郎中做此事,确是要冒着不小的风险。只是备一直觉的郎中所求的,是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而非一个清流之名。」
「玄德此言何意?」蔡邕一脸不解。
蔡邕此人在文事上确是不出世的奇才,可在政治一事上却稚嫩的很。
后来蔡邕身死,固然是有王允刚愎自用之过,可蔡邕在其中未必没有过错。
刘备笑道「若是蔡公参与此事,清流之名或会不保,只是蔡公也当知当年陈公前去为张让之父送行之事。」
蔡邕点了点头,明白了刘备的意思。
「若蔡公独持清白之名,于朝堂之上与宦官分庭抗礼,自然会得天下士人赞誉,声名远播于四海。到时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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