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东风吹起英雄梦(二)(6k)(1/2)
夜黑风高,霜浓雾重。
除了留在城中防守的兵卒,城中其他的能战之兵已然都在城门处集结。
武畏站在最前,正在点检兵士。
他一手扶着腰间那把价值连城的三十炼环首刀,一手握紧了刘备交给他的长剑。
披刀带剑,他为此行主将。
「诸君,今日你我出城是要做一件注定要让阳泉县之后几代人都牢记的大事。事成,诸君皆可名闻朝中,求个富贵。事不成,纵然身死,也可在这阳泉县中,落得一个侠义之名。」
「我不管你们是出自韩家还是李家又或是魏家,我只知一事,阳泉男儿,自来无屈膝于人之理!宁可断头而死,不可屈膝而生!刘君非我阳泉之人,尚在为我阳泉死战,我等自家儿郎,如何可于旁坐视!此城之中,尽是你们父母兄弟,岂可让寸土与人!」
「当日我初见刘君,刘君便赠我一句言语,今日我便转赠诸君,四方不宁,匹夫束手,豪杰拔剑。愿我阳泉儿郎,皆为豪杰!」
他将手中长剑高举,沉声道「南蛮自西而来,所过诸县皆降,唯有我等阳泉豪杰,死战不退。今日纵事不成,不可留名于青史,却可也扬名于阳泉,留名于阳泉之人口耳之间。」
「诸君,死战!」
「死战!」众人轰然应和。
武畏转过身来,怒喝一声,「出城!」
两日以来,任由南蛮之人无论如何都攻不开的阳泉城城门,随着他此言一出,伴着绞绳的响动之声,缓缓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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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如此大的声响,南蛮一方的守夜之人自然已经早早的探查到了动静,有人踉跄着跑入黎木的营帐之中。
此时黎木还在帐中欢畅饮酒,见到此人闯入,皱了皱眉头,抬手打断了帐中的歌舞。
此人是随着他从山中出来的南蛮人,也算是他的故人,故而他的面色缓了缓。
若是换做旁人,此时定然少不了一顿棍棒伺候。
「何事如此慌张?如今咱们已然不是在西边山中四处狩猎的野人了,咱们现在是义军。揭竿而起,行义天下。既然是军,那便要守军中的规矩,不可再像往日一般,目无军法,随意行事。念在你是我故人,今日之事也就算了,日后且莫再犯。不然到时定然饶不过你。」
「是。」那人抱拳拱手,沉声道「报威武将军,方才那阳泉城中喊杀震天,随后城门开启,火光如龙,似是朝着咱们这边过来了。」
黎木却是半点也不惊慌,笑道「哪里有明火执仗来夜袭的道理?城中之人果然是不知兵的。被他侥幸守住了阳泉几日,便当自己真的是个人物了。还敢出城与我一战?就凭那些县卒,若论野战如何是咱们义军的对手?」
「无须我亲自出手,你去告知沉县长,让他指挥你们应对便可。顺便告诉他,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若是这次不能剿灭这些出城的守军,他便也不用来见我了。自行去找个地方了断了便是。」
….
那南蛮士卒应声而去。
黎木重新端起酒杯,笑道「当初俺常听大将军身旁那群投降而来的文人在那里胡乱拽文。什么大将稳坐中军帐,当时听着觉得那些文士真是无耻的紧,都已然沦落到求着俺家大将军才能苟活的地步了,却还摆着一副读书人的臭架子。」
「不过等到俺真的坐在此地,才觉的这些人说有些话其实还是极有意思的。为将一方,坐在帐中看着他们厮杀就是了。」
他指了指此时已然停下,正在听着他言语的婢女,「区区小事而已,难道他们还能打到这里不成?接着
奏乐,接着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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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之外,营地之中。
沉朗看着自城中而出,不断朝着他们逼近过来的武畏等人,面色阴沉。
他着实想不明白,如此形势之下,为何城中的守军还敢出城?
若是他们据城而守,说不得还能多守上几日,拖延到朝廷的援军到来,也不是没有机会。
可若是出城野战,那些城中的汉军如何是常年在山中活动的南蛮人的对手?
他不是黎木,他常年久在官场之中,对那些汉人都熟悉的很。他有预感,当日那个持弓对着他的年轻人,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这其中必然有诈。
只是还不等他想到其中关键之处,此时在营寨之中已然能听到寨外传来的喊杀声。
当初黎木立寨之时本就与阳泉城所隔不远,如今对方全力奔杀而来,自然很快就来到了营地之前。
「出寨迎敌,不可让他们堵住寨门。以降人为两翼,以义军为中锋,围之。」他喝了一声。
此时天色晦暗,旗语自然不通,唯有派出一个个身边的士卒前去口头传讯。
营地之中乱成一团,直到武畏等人快要迫近寨门之时才勉强整顿好军形。
冲在最前的武畏此时已然手中满是汗水,只是他依旧是一手高举着火把,一首高举着手中长剑,大笑道「南蛮叛军不过如此,果然是荒蛮之人,一盘散沙,我等都已然杀到此处,还不见有人出城待客,实在是不懂礼数!」
跟在他身后的众人皆是大笑,心中恐惧又去了几分。
此时南蛮人已然从营寨之中冲出,眨眼之间便将他们围拢了起来。
凡战事,无非定纵列,分行伍而已。
人人相拥,刀戈成林,脚步挪动都已然是极其艰难之事,又那里有什么书上所言的挥斥方休,谈笑之间三军皆灭?
战阵之间,人间不过是处修罗场罢了。
此时武畏已然被人簇拥着围到了中央,他是如今的主帅,将为一军之胆,自然不能真的让他冲在前排厮杀。
喊杀声起,戈矛相对,双方已然厮杀在了一起。
武畏打量着眼前的厮杀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心中暗自祷告着刘备等人可要快上一些,不然他们这些人可是撑不住多久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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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泉城中,随着武畏等人大开南门杀出城去,又有一队人悄然从北门出城而去。
这行人与武畏等人步行不同,不过四五十人左右,都是骑在马上。
人衔草,马摘铃,轻骑夜奔也。
为首之人身骑黑马,一身漆黑铁甲,手中拿着一杆自阳泉武库之中拣选出来的长矛。
其左侧之人身形壮实,面貌黝黑,仔细看去,竟然是一身披双甲。
右侧之人与两人相比骑术似是差了不少,骑在马上有些左右颠簸,几次都差点颠下马去。
这些人自然是刘备一行。
刘备看向右侧的年轻人,笑道「韩君,你这骑术着实是差了些。日后还要勤加苦练才是。不然只怕是上不得战阵的。」
「刘君说的是,岸回去必定苦练。」披着皮甲的年轻人覆在皮盔下的面色一红,此人正是当日在韩家之中,自觉不下于刘备的韩岸。
「刘君,咱们这是要何往?如今不是应当前赴战场上去相助武县尉他们?」韩岸有些不解。
「韩君此言有理,却也无
理。」刘备笑了笑,「所谓千里奔袭,必撅上将军。以如今咱们这四五十骑,纵然是前往战场相助,所得意义也不大。如今敌众我寡,而且南蛮之人善战在我等之上,飞扑而上,无异于抱薪救火,其实全无用处。更何况咱们这次的目的并非是要在这正面战场之上击败这些人。」
韩岸似是有些明白过来,「刘君的意思是那个南蛮主将?」
此时他们在北方绕行,正面战场之上厮杀声烈,火光冲天,既是为了他们遮掩住了马蹄声,也是为他们照亮了前路。
「韩君聪慧,今夜之战的目的就在于此。」刘备指了指前方犹然能够听到歌舞声的营寨之中。
「敌人如此托大,如何能不给他个教训?只需阵斩敌酋,则群敌自溃。」刘备笑道,「韩君,这才是如今骑兵的正确用法啊。」
汉时骑兵尚无后世的马镫,故而众人骑马,都只能一手扯住缰绳,然后靠着双腿夹住马腹。所以在战马之上,其实做不得什么大动作。
加上当时多是以轻骑为主,故而汉时骑兵,多是以两翼袭扰,分割战场为主。
唯有重骑方可陷阵。
「说来还是要多谢你韩家送来的马匹,不然想要奔袭南蛮人的营地,只怕未必有如今这般容易。」刘备又是对着韩岸笑道。
「若是我韩家不曾送来马匹,刘君打算如何?守城等待援军不成?」
刘备笑道:「自然不会,若是没有韩家送来的马匹,依旧还是要出城一战的,无非是从轻骑夜奔,换成混入到营寨之中,只是要多费上不少功夫。」
他转头看向左侧火光冲天的战场,「还要多死伤上不少人。」
「所以说这次若是能赢,你们韩家才是居功至伟。」
韩岸沉默片刻,忽然道「原来刘君在收到我家马匹之前便已然有这个打算了,只是刘君何必要冒这般大的风险?」
….
「刘君是卢公之徒,以如今的形势而言,据城而守多半也能守住阳泉城,刘君何必要冒险行事?要知那南蛮之人必然不是易与之人,刘君即便是谋划十足,可想来也定然没有十成的把握才是。」
「只要守住阳泉城,便已然算的上是大功一件,可若是战败,阳泉不保,刘君日后的仕途只怕也要受阻了。」
刘备闻言一笑,只是澹澹道「韩君可想做个英雄豪杰?」
韩岸一愣,如实答道「自然是想的。」
「那就是了。」刘备看向左侧的战场,又看向右侧的河水。
河流波涛,滚滚东去。
「我也想做个英雄豪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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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泉城中,随着刘备等人的离去,韩越找到了正在县衙之中,准备城中布防的赵俊。
「不想韩君来的如此之急切。」赵俊站在院中,笑望向行色匆匆的韩越。
韩越觉的今日的赵俊似是与往日有些不同,可他偏偏又说不出有何处不同。
他只得笑道「如此大事,自然是越早越好,不然到时若是落了后手,便是说不清的祸患。想来刘君临去之前已然把事情和赵君交代过了吧?」
赵俊点了点头,「韩君之言有理,这般事情确是要快刀斩乱麻。需要多少人手,韩君只管开口便是。只是韩君切莫忘了当日刘君的告戒。」
「韩某不敢忘。」
韩越悚然一惊,此时他终于想到如今的赵俊与之前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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